J沫

第十五章 你的好

林妙妙以前在学习时会觉得度秒如年，现在却总感叹时间不够用。钱三一才没讲多少题，天色已经渐暗，夕阳已西垂。桌面上保温杯里的水已经不再滚烫，钱三一茶杯里的茶叶也已经沉底。

 

 

 

“那个，我之前忘了谢谢，文综笔记。”林妙妙合上数学错题集，看到放在桌面上的文综笔记，装作不经意地提了提。一整天都在讲学习，好不容易喘口气休息一会儿，心里的那个疑问的小种子就破土而出。

 

 

 

“嗯？”

 

 

 

“嗯！”林妙妙面对钱三一语气助词的提问，用力点头认可，弄得钱三一莫名其妙。

 

 

 

“我的意思是，你不是谢过了吗？”

 

 

 

“那是谢谢你整理的数学笔记，这文综笔记难道是你整理的？”林妙妙没好气地回答，钱三一果然get不到她的点，林妙妙也不能直接问林蕤是谁，真的是百爪挠心的纠结。

 

 

 

“这是我舍友女朋友的笔记，我找我舍友要的。”钱三一才反应过来，这小细节他没有放在心上。

 

 

 

“她也是你们学校的？”

 

 

 

“不是，对门的。”

 

 

 

和林妙妙猜的差不多，果然是顶级学霸：“她真的很厉害哟。我们文综的复习虽然还是从头开始，但是肯定没有正常上课那么细，只会强调脉络和重点。像我同桌，基本不用做笔记，听老师讲她就能自己做出知识框架再标注每个细节和重点。我呢，还在翻书看基础，人家已经能默出整本书了。有了这个笔记呢，我就不用怎么翻课本了，她在一些细节上比课本更细，相比课本她又多了很多的拓展，更加适合系统复习。”

 

 

 

“这就是你选择题正确率还算高，但大题分数偏低的原因？”虽然是理科生，可钱三一也是学霸，文科综合能力也很不错，而且学习方法是相通的。

 

 

 

“嗯。用舒元的话说，我的文综的知识框架很薄弱，缺少全局观，所以我大题的答案得分点太低。”学习是没有捷径的，林妙妙即使在这一年不吃不睡地学习，估计也比不上已经积累很多年的舒元。不过，对的方法会让学习事半功倍，“那个，钱老师。”

 

 

 

林妙妙拽了拽钱三一的袖子，脸上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容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，钱三一唇角微扬，看着林妙妙说：“要干嘛？你每次这个表情都是想讹我。”

 

 

 

“没有没有，就是，你有空的话，帮我问问这个林同学，有关文综的复习或者答题技巧。”林妙妙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样子，“我舍友舒元她基本已经不看基础知识了，就是不断地刷题。我也有问过她解题技巧，她居然回答我看一眼就知道题干意思了，有什么好技巧的。不过她也说过，林蕤的笔记适合我，也确实是。”

 

 

 

“你，很喜欢你同桌？”钱三一有点吃味，幸好不是男的，不然他的危机感就更重了。林妙妙这闹腾的性格钱三一知道，她很少服人，也很少从她口中听到她一直念叨另一个人。

 

 

 

“喜欢她是肯定的啊，她简直是我的福星。当初太晚决定复读，我本来得去和理科复读班的女生同寝，是舒元收留我。也不算，她是今年文科状元的头号种子，家里又有关系，本来是要单独一间的。你知道吗？我们宿舍不用熄灯哦，而且有带烘干功能的洗衣机，最近还多了只扫地机器人。”林妙妙也是在这一学期的相处中才发现她真的很幸运，不仅生活水平比别人高，连数学都有人辅导。

 

 

 

“友谊是双向的，你一定也对她好所以她对你好。不过，总归是傻人有傻福。”钱三一听林妙妙讲，虽然还是吃味但还是有点开心，他当然希望林妙妙在这一年里能过得好一点，再好一点。可是妙妙，你在和别人讲起我的时候，是否也这番神采？！

 

 

 

“啧，你才傻呢。”林妙妙瞪了钱三一一眼，看着他的侧脸时又有点感慨：“不过，还是你比较好。”

 

 

 

“我哪比较好？”

 

 

 

“哪都比较好！”

 

 

 

“你才知道我对你好啊？！”拖长的尾音里藏着被认可的小欢喜，虽然低头看卷子，可嘴角却一点点地扬起。欢喜一点点堆积，直到笑意藏不住，钱三一转过头去不让林妙妙看到他的笑脸，可红红的大耳朵缺泄漏了他的愉悦。

 

 

 

林妙妙还没来得及回答，外面就传来了王胜男叫他们吃晚饭的声音，两个人前后出了卧室就看到王胜男和林大为在门口换鞋。

 

 

 

“你们俩干嘛去？”林妙妙挠挠头看看钱三一又看看自家爸妈：“晚饭不吃了？”

 

 

 

“去把你弟弟接回来。”王胜男从挂衣架上拿下一条围巾，已经到了不得不服老的年纪，即使在南方，冬天的晚风也很刮人。

 

 

 

“既然扔了就扔了，捡回来干嘛？”林妙妙一脸嫌弃，王胜男听完立刻变脸，鞋也不换了就冲着林妙妙走过来。

 

 

 

“谁说我把你弟弟扔了，我只是把他寄在你外婆家。”

 

 

 

“那我白感动了，一整天都没敢提怕引起你们想起扔掉林够够的伤心。要不你还是把他扔了吧，你看今天一天多清净啊。”林妙妙边说边往钱三一身后躲，王胜男撸起袖子就要来抓林妙妙的耳朵。“还不是为了让你好好复习，林妙妙你不知好歹。。。”

 

 

 

闹腾了一场，王胜男和林大为终于出门了，去接林够够顺便在那吃晚饭。林大为是一步三回头，总觉得把自家女儿跟这个别有居心的小子单独留着不是事儿，要不是迫于无奈他一定会留下来看好自家的小白菜。

 

 

 

林妙妙坐在餐桌前揉着耳朵，桌子下两只脚晃啊晃，假装不经意踢了钱三一一脚。钱三一反客为主给林妙妙盛好饭放到她跟前，对着林妙妙挑挑眉：“不喜欢你弟弟？”

 

 

 

“也没有，也就一个月见一次，在新鲜感消失前我也回学校了。”林妙妙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，一口饭正要送进嘴里，想到什么又放下筷子。“你不喜欢钱三二？”

 

 

 

“谈不上喜不喜欢，只见过一面，吃饭吧。”钱三一其实连他那个异母弟弟大名叫什么都不知道，权当陌生人。在蒋昱文出现并且身份转变后，钱三一曾有几刻想去寻找类似的家庭温暖，可热恋中的他们和成年的他，终究各自安好比较不会尴尬。

 

 

 

“当年咱俩就该一起行动，灭了这小二。”林妙妙明显感觉到了钱三一情绪的变化，虽然都是弟弟但有区别，即使无法感同身受她都能理解他内心的不喜。

 

 

 

“那你就不只是被拧耳朵了。”钱三一回想起精英中学长廊的那段对白，她主动拉起他的手时，他的天空都亮了。林妙妙的那个想法只是个玩笑，可确确实实是钱三一内心的阴暗面，被林妙妙那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，他反而看开了。

 

 

 

“你还好意思说，你刚刚都不护着我点，可疼了。”

 

 

 

“我要明着护着你，我现在就不能坐在你对面了。”钱三一失笑，林妙妙躲在他身后，抓着他腰侧的衣服，还不时伸出头去挑衅暴走的王胜男。那时候林大为看他的眼神充满杀意，也许林大为是要过来护着林妙妙的，但是被林妙妙误解成即将男女混合双打，直接死死抱住他的腰不放手。

 

 

 

“王胜男同志的脸比六月的天更可怕，川剧变脸的精髓她掌握得恰到好处。”

 

 

 

“你还说呢，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故意闹你，在帮你减压吗？”钱三一多少是可以看出来王胜男故意的虚张声势，今天早上出门前还听自家妈妈说她的老闺蜜找她取经，关于怎么给孩子减压。钱三一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，他一边抓着林妙妙补习一边又想着给林妙妙减压，那时候孤独的他用林妙妙来填满时间。

 

 

 

“减压什么的，一杯奶茶不是更好？”林妙妙说完还朝钱三一做了个“wink",钱三一手里的筷子差点滑掉，真的是太犯规了：“哪有店今天还开着。”

 

 

 

“钱老师，我们小区门口那家就开着，我昨天问过了，春节不打烊。”提到奶茶时，林妙妙的眼都亮了，盯着钱三一，“你都吃我家大米了，是不是该给我买杯奶茶？”

 

 

 

 

“就知道讹我。”

 

 

 

“行不行嘛？！”林妙妙眯着眼盯着钱三一，眼里闪着危险地威胁：你敢说不要试试？

 

 

 

“行~”拖长的尾音，看似无奈地答应中又有淡淡的宠溺，就像之前她的每一次撒娇都是以他的妥协告终。

 

 

 

饭后林妙妙都顾不上收拾，就拉着钱三一出门，钱三一看着已经冲出门的林妙妙，叹口气从门边的篮子里拿起挂着hello-kitty的钥匙串。

 

 

 

“全糖冰芝士海盐奶盖白桃乌龙一杯。”

 

 

 

“温的芝士海盐奶盖白桃乌龙两杯，一杯半塘一杯无糖。”

 

 

 

“我不！”“就这样，就 这 样！”

 

 

 

两个人各捧着一杯奶茶，在小区花园里消食，林妙妙眨着大眼看着钱三一，眼里闪着好奇：你也会喝这种饮料？

 

 

 

钱三一一下子就读懂了林妙妙的眼神，“啧，我说林妙妙，你还真当我老干部啊？”

 

 

 

“不是吗？无糖的奶茶和喝水有什么区别？”林妙妙看了眼他手里的奶茶，虽然一脸的嫌弃，眼神却在他白皙的手指上停留了一会：钱三一的手指真好看。

 

 

 

“还是有区别的。”林妙妙不懂，对于钱三一来说，区别是跟谁一起喝而不是喝什么。

 

 

 

“你快看，有人在放烟花。”临近春节，小区中庭有大人带着孩子在放小烟火，两个人便驻足观看。别人不知道，他们两个曾携手在江边看过漫天的烟火，她欢呼烟花盛开时的漫天璀璨，他伤感冷去的烟花和永恒的灰烬。那时候的他们，带着青春的悸动和期盼，她对烟花许愿要考个好大学。

 

 

 

“去年我就想问你，是不是很喜欢烟花？”钱三一突然有种错觉，他们不是在看眼前孩子们手中的仙女棒，他们是在透过这莹莹之火回忆去年的那场烟火大会。

 

 

 

“去年不是你约的我嘛，钱三一。我也曾随波逐流，在人群中感叹它的刹那风华，可不知道为什么，稍纵即逝的美陨落之后，却让人觉得凄清。我想我是不喜欢烟火的，相比于瞬间的珣丽我更眷念源远流长的温柔。”林妙妙的话道出了他们青春回忆里的伤感和无奈，自嘲那个对烟花许的愿。

 

 

 

钱三一的眼一直落在林妙妙的侧脸，依旧是那个带着笑颜的侧脸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时的她和去年的她重合。去年的这个时候，她的眼里是懵懂的无措和迷茫；现在的她，眼里有了坚定的光彩。林妙妙不知道，蜕变的她越来越吸引钱三一的目光，在她以为着猜测着他的感情因为距离动摇时，他那颗放在她身上的心却为她跳得更热烈。他想，他也是不喜欢烟火的，因为他比别人更懂得烟花冷去后的落寞。可是，他也是喜欢烟火的，因为他喜欢的女孩曾在满天的灿烂里对他笑得明媚。

 

 

 

“妙妙长大了呢。”钱三一笑着摸摸她的头发，被林妙妙一把挥开，刚才的温情荡然无存。

 

 

 

“钱三一你是想当我爸是吧？”

 

 

 

“什么？”

 

 

 

“我昨天回家我爸也是这么摸着我的头发跟我说的。”